影视:香港四大才子,讲述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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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生自己的气,就像一个人办不成某件事情,从而发觉心智力量的欠缺和不完善时,总会这样对自己恼火。但是,我没有放弃抓住这个记忆的希望。我,只要手里有一个小钩子就行,因为我的记忆力是特殊类型的,说好也好,说坏也坏,一方面它固执得很,不听使唤,另一方面却又十分可靠,简直难以用笔墨来形容。无论是事件或者人的相貌,阅读所得或者亲身经历,我的记忆力都能将它们吞进它的冥府似的黑暗深处,如果不加强迫,单靠意志的召唤,它是什么也不肯吐出来的。我只需抓住瞬间的滞留物,一张风景明信片,一个信封上的几行字,一份烟熏的报纸,遗忘了的往事就会像钓钩上的鱼颤动着被拉出浑浊湍急的水面,完全是感性的、真实的。我于是回忆起了一个人的所有细节,他的嘴巴,他发笑时嘴里左边没牙的窟窿,这笑声支离破碎,小胡子的颤动,以及在笑声中露出来的另一副新的面容——我立即在想像中看到了他的完整形象,并且记起了这个人几年前对我讲的每一句话。为了感性地看到和感觉到以往的人和事,我始终需要来自现实的某种感性的刺激,某种小小的帮助。我于是闭上眼睛,用心回想,以便形成那种神秘的钓钩去捉住它。但是什么也没有!我又一次一无所得!已被遗忘,被掩埋了!我恨死了两个太阳穴之间这个糟糕的、不听使唤的记忆器官,真想用拳头打自己的脑门,一如摇晃一台坏了的自动售货机似的,因为你要的东西它偏不输送出来。不行,我怎么也坐不住了,记忆器官失灵竟使我如此激动,我真的恼火了,便站起身来,想消消气,但是,真稀奇——我在店里刚走了几步,最初的、发出磷火的、朦朦眬眬的印象开始在我的脑海里闪闪烁烁地出现了。我记起来,从柜台往右走去,那里准有一间没有窗户的、单靠人工光线照明的房间。对了,果真如此。是这间屋,墙壁裱糊得同当年不一样了,但大小没变,是这间轮廓渐趋模糊的长方形后屋,是这间活动室。我本能地扫了一眼四周的每一件实物,我的神经在欢快地颤动,我感觉到自己马上就能把一切都弄明白了。屋里闲搁着两张台球桌,像两个无声的绿色烂泥塘,屋角是几张牌桌,其中一张桌旁,坐着两位枢密顾问或者教授在对奔。在紧挨着铁炉子的角落里——由那里可以通往电话间,立着一张小方桌。这时,突然一道闪电,使我豁亮了,我心里一热,高兴得全身一颤。我立即想起来了:天哪!这是门德尔的座位,雅科布·门德尔,旧书贩门德尔,事隔二十年,我又来到他的总店,上阿尔泽街的格鲁克咖啡馆。雅科布·门德尔,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呢,这等不可理解地忘却了他这么长久,这个稀奇古怪的人,这个传奇式的人物,这个罕有的世界奇迹,在大学里和一个崇敬他的小圈子里他是颇有名望的,这个书籍魔术师,这个旧书贩。他每天从早到晚一动不动地坐在这里,知识的象征,格鲁克咖啡馆的荣誉,我怎么让他从记忆里消失了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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